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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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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淵步履如風地行走在宮道上,玄姬走在她身後埋著頭,不敢擡頭看她,也不敢問她方才在鳳鸞殿中和王皇後發生了什麽。

沈淵的神色像覆了一層冰,更襯得右臉上的掌印越發明顯,她從鳳鸞殿中出來時候甚至似笑非笑的看了勸她來看王皇後的玄姬一眼。

玄姬被驚得當時就跪在了地上。

這一路上沈淵都沈默不語,她走得很快,沒用多久就從鳳鸞殿走到了景昌殿。正在門口當值的侍衛見了她,連忙跪下請安:“參見殿下。”

沈淵揚起下頜,面上的紅痕尤鮮,她問道:“父皇在裏面?”

侍衛恨不得將頭埋在地面上,硬著頭皮回道:“回稟殿下,是的。”

“嗯。”沈淵提步走了進去,景昌殿不似鳳鸞殿那樣奢華,其間擺設以烏木為主,古樸雅致,南戎國主正在看著一本奏章,聽見腳步聲,擡頭看到沈淵款款而來,笑道:“淵兒來了?來,替孤看看這本……”

話尚未說完,便看見她臉上的紅痕,皺眉道:“怎麽回事?”

“沒什麽,兒臣剛剛去了趟鳳鸞殿。”沈淵神情淡淡地行禮走了過去,南戎國主已見風霜的眉目現出無奈的神色,微微一嘆:“她畢竟是你母後。”

沈淵垂下眼瞼,纖長的睫毛擋住眼底的情緒,輕聲說道:“嗯,兒臣知道。” 然後便緩和了神色,笑著去看南戎手中的奏章,道:“您今日精神好,可是覺得身體好了些?”

南戎國主今日確實精神頗足,本因久病而漸現衰敗的眉目竟隱隱煥發出幾分年輕時候的勃勃英氣。要說當年尚是定王時,他便是南戎國內赫赫有名的美男子,尤為精通騎射,馬背上拉弓射虎的英姿更是迷倒萬千南戎貴族千金。只是因四年前太子一事而病倒後,漸顯老態,但究其眉目卻是一等一的鋒厲俊朗,歲月的風霜只能為其添刻歷久彌新的魅力。南戎國主朗笑道:“前些時候老五領來個名醫,說是精通岐黃之術,師承‘醫聖’,看上去雖生的有些女氣,但確實是個良醫。孤才服用了第一方藥,淵兒就已經看出起色了,若是長久服用下去,也定是能藥到病除啊!”

沈淵嗆了一下。

她試探著問道:“那人……可是姓白?”

南戎國主欣然點頭:“這名醫姓白名情,很是有懸壺濟世的氣質,怎麽?淵兒也聽過這位名醫?”

沈淵將牙磨得咯咯作響,道:“是,不僅聽過,簡直是如雷貫耳,名不虛傳。”

隨即她便拱手請道:“白名醫勞苦功高,不如讓兒臣替父皇去慰問一二,也好展示我南戎皇室體恤百姓的愛民之心。”

“如此甚好,”南戎國主笑著說道,“朕將白名醫安置在在居安街,你清點些賞賜一並帶去,替朕好好謝謝這位名醫。”

“兒臣遵旨,”沈淵亮出白森森的牙齒,陰測測地笑道,“定不負父皇所托。”

居安街最近落戶了個大人物。

據說是五王爺十顧草廬從深山中請出來的絕世名醫,本來隱居世外不問紅塵俗世,被五王爺的真情所感動,特特出山為國主治病。

說這名醫不愧是名醫,國主的氣色眼見著一天比一天要好,心中歡喜得不得了,宮裏的賞賜源源不絕地送入了居安街這座宅子裏,什麽南海明珠啊,東庭暖玉啊,應有盡有。可這名醫是個實實在在的視金銀為糞土的清高人,每日戌時都會定時定量地從後門將“金銀糞土”潑出宅子。

這世上真有這種傻子?

牙城百姓很激動,牙城百姓很興奮。

於是,當沈淵約莫於戌時抵達宅子時,見到的就是牙城百姓紅光滿面興奮難抑地往後門蜂擁而去。

她額角青筋一跳,撩起袍角便隨人群往後門走去。只見宅子後門處每個人手中都拿著大小不一的器皿,有拿著銅碗的,有拿著臉盆的,還有甚至端著鐵鍋的,都擠在那窄小的後門前,專心致志地等待戌時的到來。

因著人太多,與沈淵一同出來的韓元皺了皺眉,對她請示道:“殿下,這裏人太雜亂,您看是不是先暫行避一避?以免稍後場面失控,將殿下誤傷了。”

沈淵若有所思地看著那扇後門,突然道:“韓元!”

“屬下在!”

“走,”她挑起一絲笑,“去正門口捉人。”

就在牙城百姓於宅子後門熱火朝天爭先恐後地搶奪被潑出宅子的金銀寶物時,宅子朱紅鎏金的大門卻悄悄地開了一個縫。

一個腦袋鬼鬼祟祟地探了出來,那人先四處望了望,確定四周沒什麽人後,才將門打開至能容一人通過,然後從裏面跳出來,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對門裏面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片刻後,一片花裏胡哨的衣角從朱門裏探出,來人生的秀美,一彎眉極是秀氣,如梢頭的柳葉一般,桃花眼多情又風流,一根玄黑的腰帶緊緊束在他腰間,束得那腰不盈一握,讓不少女子蒙羞逃走。早春的天,手上卻捏著一柄玉扇,不怕著涼地搖著玉扇風姿翩翩地從門口走了出來,對先出來的那個小廝得意洋洋地說:“本公子的計策如何?”

小廝獻上極其狗腿的笑容:“公子的計謀超群,奴才佩服得五體投地!”

“哈哈,”白情將玉扇搖得嘩嘩作響,揚起下巴來哼了一聲,“敬武那女人定然想不到本公子這一出聲東擊西之計,牙城本公子還沒參觀夠,怎麽就能讓那女人給捉住,連喜,昨兒你說帶本公子去那什麽雲松閣,還不快在前面領路?”

“得咧,公子您跟著奴才往這邊走——”

白情神清氣爽地跟著小廝走著,將將拐過街角,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其人白衣青履,氣度華貴,風儀萬千,正靠在墻上,抱臂笑吟吟看著他,道:“二師兄,別來無恙?”

白情當場僵在那裏,片刻後合攏玉扇往手心一敲,十分驚喜地說道:“哎呀五師妹,這麽久不見,已然出落成一個大姑娘了,該有二十了吧?來來來讓師兄好好看看,可許配人家了嗎,師兄老早就和你講過,女孩子這麽強勢不好,讓你稍微溫柔一點你不聽,你看,你六師妹都嫁出去了你還這麽辛苦勞累為國打拼,師兄看在眼裏真的是心疼啊心疼……”

他一張臉的表情十分生動靈活,說著便似要垂下淚來,本就生得秀美如女子,這麽一提袖沾襟地,倒顯出楚楚可憐的風姿,他裝模作樣地拿衣袖往眼角揩淚,道:“都怪你小時候師兄沒有把你教好,讓你成天和你那三師姐鬼混,混成了這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樣,白瞎了這副好皮囊,多麽俊俏的閨女啊……”

“停!”沈淵額頭青筋一跳,揮手便喝住了他,“二師兄還是一如既往的……”

忖度了一下用詞,她鏗鏘有力地說道:“婆婆媽媽。”

白情的臉一下拉的老長。

沈淵笑瞇瞇地將手抄在胸前,道:“好了,長話短說,你從太微山上跑下來做什麽?還特地找了個深山老林扮隱世名醫,放出風聲讓四處為父皇求醫問藥的老五得知,就為了給我父皇開個勞什子藥方?”

白情眼珠子一轉,也笑著道:“不然你以為呢?”

“拉倒,”沈淵輕嗤,“看不慣你學老頭一樣賣關子,有話就說,老頭從不輕易放人下山的,這回你出來一定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

白情握著折扇敲在肩頭:“哪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不過就是你這一走就是五年,師父他老人家有些想你了,讓我這次下山來看看你,順便歷練歷練。”

“你呀,”他嘆氣,“總是把事情想的覆雜,什麽事情都要方方面面思慮個周全。師兄從小就告訴你了,活的簡單一點,簡單一點,你就是不聽,看吧,平白誤解了師父他老人家和師兄我以及太微山上花花草草靈禽寵獸的一番真切情意……”

“停停停!”沈淵有些忍無可忍地抽了抽嘴角,感覺若是任由白情這麽說下去月至中庭他也停不下來,“好好好,我信了,那麽請問二師兄,你現在這副裝扮,是打算去何處?”

“呃……”白情一頓,神色訕訕地道,“這個嘛,師兄只是想隨處走走,哈哈,對,隨處走……”

這時候,在一旁被遺忘很久的小廝突然接嘴說道:“公子,您不是讓奴才帶您去那什麽雲松閣嗎?您忘了?”

完蛋了,電光火石間白情腦海中閃過這三個字。

果不其然,沈淵聽到雲松閣三個字,面上漸漸浮現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長長地哦了一聲:“原來二師兄是想去雲松閣歷練?那麽不知三師姐是否知道師兄竟然會經歷如此活色生香的歷練呢?”

“哎呀呀,”她合掌一拍,笑著說道,“師妹這便向三師姐修書一封,問候問候太微山上的老頭以及師兄師姐師弟師妹花花草草靈禽寵獸,順帶就此事發表一下自己的……”

“呵呵,”白情幹笑道,“師父讓我下山歷練是機密,師妹你如此大肆宣揚,不太妥吧?”

“哦?真的嗎?”沈淵不以為然地挑挑眉,“那我就更要問問三師姐了,確定一下這件事情果真如二師兄所說那般機密?料想三師姐的那種性子,對二師兄的事情應該是了如指掌。”

“對吧,二師兄?”沈淵對白情展開一個溫柔的笑。

“師妹,放過我吧!”白情老淚縱橫地扯住了沈淵的衣袖,痛不欲生地說道,“師兄我還年輕,還想娶個溫婉的媳婦兒,你想知道什麽,師兄都告訴你。”

沈淵終於露出滿意的微笑,道:“好說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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